沈恪觉得自己有些贪心,他一点都不坦诚,人家要怎么帮自己。
他叹气。
他承认自己最开始是为了寻求低级的欲望才跟林声见面,可有的人,见过一次就能烙在灵魂里了。
沈恪翻了个身,看着窗外。
他还是想画。
沈恪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因为醉酒有些头晕,他的思维变得有些迟钝,但有些感觉却即将满溢。
他扶着桌子走过来,一瞬间而已,他抓住了那感觉的尾巴。
反正也交不出作品了,随便画吧。
随心所欲,无拘无束。
就画此时此刻自己最想画的。
沈恪想画林声,画林声的身体,画林声肌肤的纹路和手腕上细小的疤。
自怜自哀是没用的,他要表达。
他要把此刻对林声的想念和欲望融进他的颜料里,留在他的画板上。
此时的沈恪,带着醉意化身为一个虔诚的信徒,他满心扑在这幅画上,期待它的完成,就像期待废墟之上升起一轮满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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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自从跨年夜之后,林声跟沈恪有一个多星期没有见面,甚至连信息都很少发给对方。
两个人都进入了一种亢奋的创作状态中,林声把笔记本重新带回群租房,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其他时间都窝在他的上铺闷头编写他的故事。
这个故事,来自他最真实的感受,但也掺入了一些他的臆想。
在他的故事里,沈恪不仅仅是温柔体贴的,在这个温柔的男人体内压制着一条恶龙。
那“恶龙”在林声看来,是欲望、邪念和破坏力的化身,沈恪光明的一面背后也隐藏着一道阴影。
至于故事中的“我”,起先是胆小懦弱的,是自怨自艾的,是狼狈憔悴的,然而在跟沈恪一次次的接触中,仿佛也被对方打通了脉络,剥开了云雾,那个“我”也看到自己暴烈的一面。
他们同样寂寞,同样渴望爱与被爱。
他们在穿着衣服的时候谈论天和地,觉得找到了自己缺失的灵魂的另一端。
他们在一si不挂的时候感受天和地,确信寻得了自己身体最契合的另一半。
林声把自己对沈恪不能言明的爱与期待全都写到了这个故事里,他甚至擅自做主,在书写这个人物的时候,为他增添了一些人性的阴暗面。
林声不是故意要冒犯沈恪,他只是一方面确信没人是完美的,哪怕是他在心里供奉着的爱神,另一方面也真心希望沈恪是不完美的,这样他在对方面前时才会显得没那么丑陋可鄙。
他在自己的想象中完善着沈恪这个人,当然,故事里的人不可能真的叫沈恪和林声。
这里的沈恪被他起了个新的名字,叫孟南柯。
孟南柯,南柯一梦。
林声当沈恪是自己的一场大梦。
至于他自己,这个故事中的“我”,在林声书写的这几万字里始终没有确切的名字。
他觉得这个“我”并不需要一个准确的代号,他就是“我”,也可以是任何一个人。
林声写得入迷,要不是何唤每天来盯着他强迫他吃点东西,他甚至真的会日夜不休茶饭不思。
他太热爱这种感觉了,那种创作的狂喜让他不能自已。
手机放在一旁已经没电了,林声都没注意到,也没去管它,就这么写,不停地写,在虚虚实实的文字世界里,他跟孟南柯,或者说沈恪,情深意笃无限缱绻。
在林声创作沈恪的时候,沈恪也在创作林声。
沈恪用了三天,几乎不吃不喝,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整个人胡子拉碴,瘦了一圈。
三天,他的画尚未完成,是他发现自己拿着画笔的时候手都在抖才意识到自己或许应该补充一点能量了。
在家里翻出一个马上要过期的面包,几口吃完,又一口气喝了半瓶水,算是吃过了一顿“像样”的饭。
在这个过程中,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始终盯着他的画。
沈恪很清楚,这幅画不能拿给别人看,尤其是林声,这是对林声的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