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伪君子自然不会表现出轻蔑,反倒不气不恼,挂着三月春风般令人心旷神怡的笑,从容行至那棺木前,一抬衣袖,干净漂亮的手轻覆在棺盖。便见九尺长的巨大老柩发出轰隆声响,吱嘎摇晃,颤动不止。
眨眼间便在他掌下化作齑粉,簌簌落地,风一吹,便消失不见。
刚还人生吵闹的庭院内顿时鸦雀无声。
只听咣当声响,不知是谁的刀掉落在地。
他便当着吓呆的众人,温声笑道:“今日是洛某大喜日子,不想妄动干戈,来者皆是客,还请坐下喝杯喜酒。”
沈青一怔,强撑笑意道有劳盟主。
大概是由于长生殿历代教主过于残暴,护法在教主手下艰难过活,反倒没骨头般贪生怕死,比狗还听话,指哪打哪,绝不敢违逆,我和白界都是如此。
他也是为难,阻止我们拜堂,得罪盟主很可能会死,不阻止回去也是个死。
父子俩果然一个德行,喜欢难为属下。
正想着便被洛尘拽着逼迫继续成礼,手铐脚镣相撞,锒铛作响。
想想也是可笑,武林盟主举办婚礼,新郎却如囚犯般被押送入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想来在场各位也在暗自笑话他吧?连我都在笑他。
唯有他表情严肃。
只有他是真心想要成亲。
我委实不明白,这人不是挺精明吗?怎就看不出别人是在看他笑话?何必骗自己呢?
他透亮的眼瞳映着我衣着鲜丽,头戴金冠的模样,眼底有些自嘲,又有些悲伤,忽而对我低声说道:“抱歉师兄,我又骗了你。”
我心底一沉,先涌起的却是害怕。我真是怕了这两个字,每回都是这样,一边说着抱歉一边对不起我,但他却没接着说下去。
我惶惶不安地任他拖进喜堂。
进香,跪下,献香,叩首。
傧相唱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我不从,便被他摁跪下去,手压在脖颈逼我叩头,拜了两拜,再起身,便觉觉得黑白两道众人早已放下杯中酒,虎视眈眈的视线交集在我一人身上。何止剑拔弩张,简直是一触即发,只要这拜再跪下去,他们当即就上来将我乱刀砍死,两道厮杀,血流成河,让喜堂真正变为灵堂。
我已麻木地随他折腾,三百教众而已,他惹的事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