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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狠狠心将腕上的擦伤破皮搓开,伤口渗血,她将鲜血抹在脸上。

然后拿着帕子象征性往胸口遮一遮,就这么去开门。

墨承影进门余光才瞥见一线肤光,便似被火灼,立刻背过身去。

沈雁归立即将新买的衣裳给她披上,“不是留了件衣裳给你吗?怎的不穿上?”

紫衣女小小声道:“我怕脏了恩公的衣裳。”

沈雁归拉着紫衣女坐到桌边,将一包荷叶烧鸡、一包粗面点心放到桌上,让她填肚子,又拿来药膏替她抹伤口。

紫衣女晓得她们疑心重,定会问自己些什么,所以一直很戒备,可是沈雁归处理完她的伤,便坐着喝茶、墨承影干脆就在内间没出来。

外头虫鸣声声,衬得房中格外安静,她吃不惯粗面,不小心被噎住。

沈雁归给紫衣女倒了杯水,十分自然道:

“你叫什么名字?”

“冯依……”

紫衣女以为她要说“慢点吃”,脑子短暂性失去防备,几乎将自己的名字脱口而出。

冯妧清心跳突突跳了两下,庆幸自己方才是真的噎住,说得不甚清楚,道:“洪遇春。”

她用茶水将喉间食物顺下,无事一般,解释道:“‘人道洛阳花似锦,偏我来时不遇春’,父亲给我取名遇春,是希望我能一生遇春,前程能够一直美好,不会遭遇不幸。”

因着墨承影不守礼节,沈雁归自成婚便未曾拜见过冯太后,自然不晓得她长什么样子。

自然,冯妧清也认不得她。

百花楼中初相遇,冯妧清真真儿将她当成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神只,跳下窗户,她会接住自己、院中穿梭,她会牵着自己、察觉有危险,会立刻护住自己。

危难时候的相救与不经意的守护,虽然短暂,仍像寒冬里的一碗热汤。

能叫人从头暖到脚。

直到院墙下墨承影那一声“卿卿”。

毕竟假装恩爱这么多年,冯妧清被呵护已经成了习惯,忽然在绝境听到那声熟悉的“清清”,在那么一瞬,她以为她的景明来救自己了。

可她还不至于看不清自己的现状,是以她惊喜,也只有那么一瞬。

等到翻墙过去,见他将那人拥入怀中,便明白,救自己出来的不是旁人,而是沈雁归。

所以落下墙头,她狠心将自己脸按在地上摩擦——这点伤不会导致毁容,却能暂时隐藏自己的容貌。

方才不穿衣裳开门,便也是防着墨承影从身高体型判断,疑心自己。

沈雁归又问了她家住何方、家中几人、去往何处等,冯妧清自有一套毫无破绽的身份。

至于如何被掳进百花楼,据实说便是。

沈雁归没有起疑,她随口道:“百花之首,洛阳牡丹,令尊这是对你寄予厚望呢。”

宫里便只有皇后、太后可簪牡丹。

冯妧清以为沈雁归话里有话,忙道:“父亲连秀才都没中,哪能想那样多?”

又转移话题道:“时辰不早了,我伺候恩公安置吧。”

“安置……”

沈雁归想起房中只有一张床。

冯妧清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软床了,她贪恋地瞧了眼床榻,欲擒故纵道:

“我不过是小门小户出身,算不得娇贵,又在百花楼磋磨几日,皮糙肉厚,睡在榻上就是了。”

雕花床下都会置一张矮榻,作为垫脚用。

沈雁归品性纯良、不拘小节,又有一颗保护弱小的心,让一张床而已,并非大事。

只是墨承影没有保护弱小的自觉,他觉得留这个“洪遇春”已是天恩。

“睡在榻上莫要出声,否则我便将你丢出去。”

他对外人说话,一向不讲情面。

说着便不给沈雁归开口的机会,替她宽衣,将她抱去床上。

摄政王被人伺候惯了,是不会介意房中多个守夜丫鬟的。

纱帐落下,一屋两世界。

冯妧清躺在冰凉而坚硬的榻板上,没有枕头、垫被,只有纱帐里的窃窃私语。

她没想到自己堂堂太后,竟会沦落到替人守夜,可笑这个男人从前还与自己同生死、共患难,许诺要给自己一个安稳的未来。

男人,呵。

没有一个靠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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